2011年12月31日 星期六

東之伊甸 第二章 憂鬱的星期一 (一)


二零一一年二月一日。
由華盛頓起飛飛往成田的IGAL001航班因為導彈事件更改航道,改飛至羽田機場。
現在是日本時間中午二時三十分。咲和瀧澤乘坐的珍寶噴射機在日本上空飛過。
在經濟機艙窗口位睡著的咲醒來了,張開眼便發覺瀧澤側面就在眼前。瀧澤半身跨過咲,看窗外的風景。
「我吵醒了你?早安。咲,那是華盛頓的新聞看到的導彈襲擊的痕跡吧?
在這鼻頭碰到鼻頭的近距離,咲不禁感到慌張,同時擔心有沒有睡到流口水,於是用手抹一下口的周圍。安全……。留意到瀧澤的說話,咲望向他指示的方向。
在眼前的,是分隔開日本海的本土大陸。東京的灣岸地區有四個坑洞。那是導彈襲擊的痕跡。稍減傾斜的日光令爆炸地點產生陰影,坑底暗得不見底。
在建築物密集的東京街道上出現坑洞,從鳥瞰的角度看下去格外陰森,不安的氣氛重重地沉甸在這裡。
昨天導彈事件的現場,原本是填海地區,和其他坑洞不同的,是流水令到陸地四分五裂。墮落的飛機流出燃油,海面被一層黑色物質覆蓋。火災暫時受控,但是現在仍然煙霧迷漫。
「其他地方也有這種坑洞,那些也是導彈的痕跡嗎。」
瀧澤用手指督一下窗戶。
「咦?啊,當然是哦?
「真的嗎!?
那是在日本造成重大騷動的導彈事件,瀧澤毫然不知道?即使是留學生,對世間的事不清楚也有限度。
「不過,那邊的是『大意的星期一』時造成的坑洞哦,大概是。」
「大意的,星期一…?
瀧澤重覆了一遍,咲突然驚覺。
「說起來,今天是星期一……
咲變得語塞。接下來,憂鬱的現實正等著她。

由姊夫良介介紹的大手建築承建商內定面試,面試時間是下午四時。可是手接的指針,已經指向了三時。
到達入境大堂,受到導彈事件影響,過閞和領最行李的人擠得水泄不通。看來至少要二、三個小時才能入境,面試是沒可能準時到達了。
咲望向旁邊的瀧澤,他正在看入境大堂電視螢光幕的新聞。
「因為導彈的關係一架飛機墜毀。好像有小孩男女各一人奇蹟獲救了。」
瀧澤臉上蓋上了一層陰霾。
「不是吧!?導彈事件中出現死者了!?
「咦?不過有二人獲救了。」
「之前的襲擊不是沒有人犧牲嗎?
咲看著螢幕。新聞不斷重覆播放墜落海上的飛機燃燒的過程,還有拯救隊員用擔架運送救出來的兩個小孩的映像。
「吶,那是什麼意思?之前一個犧牲者都沒有是什麼一回事?
瀧澤追問咲。
「在『大意的星期一』中一個人都沒死過吧?
「為什麼!?
「為什麼……?那時導彈只破壞街道建築物,沒有令任何一人死掉。啊是這樣啊,所以現在會……
大家漸漸失去注意的導彈事件,首次出現犧牲者──所以在機場的人都凝重地看著螢幕。瀧澤也是,不看咲一眼,專心看著螢幕。
咲沒有了說話對像,便轉身背對著瀧澤。將手提電話電源開啟,收到一個電話來電。


              *          *


在喜來登酒店大堂,大衫智在等待咲。
其他回收社的同伴,已經在大堂集合了。剩下的只有咲和小未。
不過,兩人身影還沒出現。
還等得真久,當大衫智打算直接到房間叫她們時,小未一邊打著誰都聽得見的呵欠,一邊下來。小未將咲昨晚提到會去華盛頓一事說出來,她好像有自己的想法。
有煩惱也不跟我說──大衫覺得很納悶。坐立不安的他甚至打算追著咲去華盛頓,不過現在的話只好乖乖準備回國。
受導彈事件影響飛機由成田改飛向羽田機場,到達後大衫等待咲回國。
據小未的說法,咲去完華盛頓就馬上回國,所以應該和大衫差不多時間到達才對。不過,咲還沒回來。
「可能被現場混亂的情況阻延了吧?
現在的大衫腦裡只想著咲的事。向她發訊息也好,打電話到她的家聯絡也好,都無法確定她的安危。
因為擔心咲的安全,大衫對離開機場的建議表示反對,不過知道再等下去也是白等,一行人只好先行回家。
翌日,不忍心看著大衫終日愁眉不展的平澤,駕車去迎接咲。
大衫昨晚向咲家打了一通電話,從朝子口中得悉咲現在安全無恙。但是,無法直接取得聯絡還是不能安心。大衫一直用電話和短訊嘗試聯絡咲。
也許是努力得到回報,在黃昏大衫終於聯繫得上咲。
「啊,小咲!太好了,妳在機場嗎?
在迎接咲的車中,大衫破涕而笑地問著。
「嗯,嗯,是啊……。我們都沒事。導彈撃中的是港灣地區,你姊姊那一邊完全沒受影響。」
斜視著開心地用力點頭的大衫,平澤按一下喇叭。受到導彈事件影響,道路大塞車,車龍完全動也不動。
「小咲,今日是面試的日子吧?現在正開車來接你,無論如何也會趕上…..…..
「大衫,我只是想提醒一下,我們大概趕不上了。」
平澤如在問「你看不到塞車嗎?」,指著窗外的情況。
大衫撥開他的手。
真沒你辦法,平澤拿起放在儀器板的大衫從紐約帶來的手信。是摩天大廈的雪花球。平澤搖一搖雪花球,玻璃裡沉甸著的銀粉翻動起來。
「不會啦,你放心吧。我們一定趕上......? 小咲?
通訊中斷了。
「掛了電話……是不是導彈的影響?
「我想不是。」
後面的小未突然吐糟。
車子後座也坐滿了和大衫一同回國的回收社社員。
「你們的感情真要好呢。」
平澤再按喇叭,並望著剛剛的雪花球。玻璃中的摩天大廈就像雪景中的一樣。
「我說啊,這一來小咲應該坐哪裡好!?
在滿坐的車中,只有大衫一人大叫。
一行人在接著四小時中,也沒法離開這阻塞的道路。


              *          *


入境大堂的廣播不停。內容大概是受到導彈事件影響,所有手續都有所延誤等等。
咲在通話完結後,垂著肩嘆氣。
「男朋友?
瀧澤在後面看著咲的手提電話說到。
咲將電話塞入懷裡,搖搖頭。
「比起這個,瀧澤你的電話!
仔細聽聽,瀧澤的電話在響。瀧澤將電話打開放上耳邊。
「喂喂?
<我是Juiz>
「是你啊…..
瀧澤背向咲,然後偷偷回頭窺看。咲正在向誰人打電話。
「啊,我姓森美。請問人事部的山田先生在嗎…..
<NO.9,進入Seleção系統有效範圍。請現在立刻執行持有者的義務。>
「持有者的義務……?
<沒錯,二零一一年一月十二日以前,其他已確認的Seleção其活動的詳細內容,已在附件中傳送給你。>
「喂喂,等等,Juiz!
是不是被人監視呢,瀧澤四處張望。無意間和咲四目相投。大概是等著對方接電話,咲將視線對上了。漸覺有點不好意思,咲望向別處。
瀧澤離開咲一點點繼續通話。
Juiz,你說的事我完全不明白。我為什麼要消除自己的記憶,你知道什麼的告訴我啊?
<不知道。我只是介紹你消除記憶的方法。如你有什麼希望請隨便吩咐。你能使用的金錢餘額為¥8,262,307,719>
「八十二億…..!?
<你有將以上所有金額用盡的義務。>
「義務!?不是權利嗎?
<沒錯。我是你的接待員,以後也會全力協助你。>
雖然態度謙謙有禮,但她所說的擺明是命令。瀧澤心裡碎碎念。
「雖然不是很清楚,但妳所說的,是什麼願望都得達成嗎?
<具體來說是這樣沒錯。>
「那麼,我現在身處機場,但我想立即離開這裡。怎樣,辦得到嗎?
<你的要求已被受理。Noblesse oblige! 以後也好好執行救世主的使命。>
途中,電話黑暗的畫面突然發光。就如足球的徵章一樣十二個紋章浮現出來。各至各表示由< I>< >的羅馬數字。當中的< >正在發亮。
9……是我嗎?
下一瞬間,附近的人牆紛紛散開,職員用的車子停在瀧澤前面。
離開機場:¥100,000
伴隨著鈴聲,活動履歷也顯示出來。餘額減為¥8,262,207,719

瀧澤和咲,坐著職員用車離開混亂的入境大堂。受到VIP一樣的招待,旁邊的人以為是藝人出現向他們投以好奇的眼光,甚至有人用電話拍照。
「局長要我向你們問好。」
職員恭敬地低下頭.向瀧澤細語。
走出機場大門,回頭一看,職員們在向他們躹躬。
「他們是不是認錯人了……還是瀧澤你是有名人?
「不知道呢……」
咲望向瀧澤,而瀧澤低頭看著那部神奇的手提電話。
面試一事,以導彈事件令交通癱瘓為由解釋,所以今日的面試取消了。再面試的時間決定在後日。
「吶,瀧澤你一會有什麼預定?可以的話我們一起去下午茶好嗎?
由華盛頓回到日本,咲和瀧澤一起體驗到平常無法經歷的事。咲想再和他相處多一點時間。因為稍稍紓緩了內心的憂鬱,咲覺得有一種解放的感覺。
咲偷偷看著瀧澤,他一直盯著手提電話,有氣沒力地抬起頭,向咲說到。
「抱歉。事實上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誰。」
突然坦誠地向自己坦白,咲感到不知所措。
「咦?
「我沒有在白宮之前的記憶。名字啊和至今所做的一切,我完全想不起來。雖然總算能出到國,但我本來只是想利用你而已。」
第一次看到瀧澤如此認真的表情,咲目不轉睛地看著他。
「首先非知道自己是誰不可,現在的話大概先去護照上的地址走走。所以我們就此再見了,拜。」
瀧澤說完這句後,面不改容地轉身走向單軌鐵路的車站。
「不是吧……」
被無情對待的咲,就只能在原地站著。



2011年12月28日 星期三

東之伊甸 第一章 撿到了王子殿下哦 (四)


他在尋找女孩的大衣的同時,腦袋也在高速回轉。
那麼,要怎樣逃走呢──?
拿出了女孩的護照,名字是森美咲。一九八九年出生,住在東京都。外表看起來像個高中生,年齡上是專門大學的學生啊。
一直留在公寓也不是辦法,如果那女孩一起行動的話,以學生身份可能比較容易出國。
他在六本護照中,選了和女孩同年出生的一本。
他選了的護照,名字是<瀧澤朗>。記錄上是和咲同一年出生,有同通點的話或許比較容易親近。
「好,從今天起我就是瀧澤朗。」
<細澤直樹>
<長谷村和也>
<廣瀨耕史>
<涉谷真>
<岡田信太郎>
瀧澤將其他護照放進吐司機中,不久就因熱力起火,護照被火炎除除包圍。
他穿上衣櫃裡的牛仔褲和M65軍褸,走向門口。
在途中,他的目光停留在床上的手提電話。
自己帶著這部手提電話和手槍,走到白宮到底所謂何事呢?

                 *              *

咲在門口蹲著。放一旁的行李怎辦才好呢?如果趕不及面試,要怎麼解釋呢?
向白宮投香錢被警察叫住,危急關頭被一個全祼的日本人救了,然段為了尋回護照在華盛頓街頭穿梭…..看來誰也不會相信。
一道嘈吵的聲音打斷了咲的思考,是升降機上升的聲音。升降機的鐵門緩緩打開,是一名中等身材的黑人女警察。
女警用英語和咲說話
「什,在說什麼?
女警遞出一張照片。
咲瞄了照片一眼,那是畫質不太好的照片,上面有打算投擲硬幣的自己,和緊握著手槍全祼的男人。
嗯,那個,那個這是
咲在腦海中尋找合適的英文,可是緊張過頭半個字也想不到。
女警眼睛擠出一條細縫,並交叉雙手。
就在此時,他從房間出來了,終於整齊地穿好衣服。不過,這時機也太差了吧…..
「久等了,走吧。」
他拉著咲,打算就這樣離開。
女警用手擋著他去路,如質問一般遞出照片。
他看了一看照片。
「哎呀!?這個真的很像我呢,在哪裡拍的啊?
你為什麼要承認──!?
咲大吃一驚,但他好像想到什麼的,鼓起胸腔,然後把褲子脫下。
「怎樣,果然是我吧!?
女警認真地將他胯下和照片比較,好像很欣賞比照片中更壯的Johnny。女警懷著滿高興的神情讓他們通過,看來已洗脫嫌疑了。
「那麼,保重了!
咲被他拉著,乘坐升降機。
「安全了!那時太冷了所以
他帶著惡作劇的笑容,咲不知道怎回應,只好把頭縮起來。
「快點,不然要變燒豬了。」
「咦,變燒豬是
「如過運氣不好,連廁所也會被燒掉。」
咲和全祼男走出公寓大門。不知是因為昏暗走廊的關係,還是內心的不安消失,外面感覺得特別耀目。
「你什麼時候回日本?
「預定是今日……
「真的嗎?我也打算今天回去。我們一起回日本吧。」
「咦?等等,不過,我──」
「什麼?
「我來之前把行李放下了,但是予約的飛機二十五分鐘左右就起飛……
「你放在剛剛的地方嗎?入面有什麼重要的東西?
「是一些手信,和我喜歡的衣服……
「是哦,很可惜你不能夠回到那裡了。手信的話飛機裡也可以買到,可以借我錢乘的士嗎?
「咦!?
他走出馬路,很快的就截下一輛的士。
「來,上車吧。」
他將咲推向車後的坐位。
「去警察局!!
「為什麼是警察局?
他跟著的行動一個接一個。
乘的士到警察局後,他將咲說成受害人。
為什麼行李被偷時不立刻報警?在哪裡被偷?街道的名稱? 不知道的話回去想想再回來,做報告也要錢的──年輕的警察,對於只能說日語的他很難應付。他不屈不繞地用日語夾雜英語說話。
最後,離開警察局時警察不知為什麼給了他們佳得樂。
咲還是第一次喝這種運動飲料,發覺從早上起就沒喝過什麼東西。
之後二人去到日本大使館。他解釋他們被賊人偷了行李,希望可以借到機票的錢。
大使館職員雖然同意借他們機票錢,但只安排他們坐廉價航空。在日落之前總算做好回國的準備。
「你好像很習慣旅行。」
咲一邊看著在杜勒斯國際機場發行的機票,一邊說著。
「行李很抱歉。」
「沒關係。至少這旅程最後也經歷到小小的冒險。」
咲將一直以來的緊張放下,輕鬆一笑。
「那個,雖然結果很多次都被你救了,但我有一事想問一問,可以嗎?
「什麼事?
「最初見到你時,其實你在做什麼的呢?是不是抗議行動,還是…?
「事實上呢,我是恐怖份子。」
咲驚訝得挺起身子。
「才怪,開玩笑的。這時這邊留學生流行的玩兒。在回國之前準備一些危機然後用自己的實力去解決困難。很過份吧,雖然只是玩具,但我還是拿著一枝槍哦。」
「還真是過激的遊戲呢…..
「就是呢。那麼你為什麼來到華盛頓?
「咦?啊啊,我是來畢業旅行的。本來是去紐約。不過我很想看白宮,所以途中一個人來到。」
「唔~為什麼想看白宮?
「為什麼呢,可能我心裡覺得那裡是世界的中心。很奇怪吧,正常不會對美國產生這種意識。平常小小的煩惱和世界大事歸根究底的原因也是和這裡有關,不知不覺有這種想法。吶,不是有這個說法嗎,在日本,有一股令人做什麼也無能為力的沉重的空氣。我希望即使多微小也好也要改變它,所以嘗試向它許願,我是這樣想的。」
「唔唔。你覺得那東西妨礙著你。」
「是的。之前是沒有的。」
咲腦海裡浮現出白宮的印象。
「這裡是和我們完全沒關係的地方呢。」
「我明白哦雖然我不明白。」
「那算什麼!?
咲一回頭,看見他奸笑著。看見他的笑容,咲也忍不著笑起來。
「不過,因為某某人的恐怖襲擊總算報了一箭之仇,這樣也不錯呢。」
「我的Johnny幫你報仇了?
他指著自己的下半身。
「討厭啦!
咲握起拳頭打他肩膀一下。
二人互相交換微笑。
不久咲回復認真的樣子,
「我叫森美咲。多多指教。」
自我介紹一番。
「我叫,這個。」
他將護照交給咲看。
「瀧澤朗…… !一九八九年一月七日出生!?和我一樣呢!在平成轉到昭和最後一天的七日出生!原是這樣,瀧澤也是六四組啊。不過一月七日的話,我反而是大你一天的姐姐呢,瀧澤弟弟!
將咲放在一邊的瀧澤卻已走到大堂一方。
初次見面是個全祼的可疑人物,不知不覺間瀧澤已成為不能失去的存在。瀧澤不在的話,也不能順利回國了。
「瀧澤他,說不成是我的王子殿下……?
咲自言自語,突然覺得很害羞。
「才沒有這種事呢。」

                 *              *

瀧澤在大堂的電視螢幕前停下腳步。
咲不可思議地看著瀧澤凝重的表情。
「你怎麼了?
「你剛剛說的沉重的空氣,就是這個嗎?
瀧澤看著的螢幕,正播放著東京的夜景,是東京臨海副市中心的映像。
海灣一帶的探索燈到處照射著,那區域的填海地區,看得見一個如殞石坑的大洞口。
爆炸地區的火仍未熄滅,黑色的濃煙上升,覆蓋了整個夜空。洞口的邊緣的大廈有的在燃燒,有的已經倒塌,畫面上還看到旁邊的人群在尖叫。
THE 11TH MISSILE
CARELESS MONDAY
MISSILE TERRORISM
畫面出現以上的字幕。
「東京受到導彈襲擊……
瀧澤無意識下緊緊握著口袋裡的手提電話。

2011年12月23日 星期五

東之伊甸 第一章 撿到了王子殿下哦 (三)


二零一一年,二月。
咲和大學的同學們一起去紐約畢業旅行。
路上的紐約人──白人,黑人,亞洲人,亞拉伯人──就如看到夢中世界的居民。
仿佛看到他們為一個又一個短暫的夢想而活,在露天咖啡廳中一邊細意品嚐咖啡一邊觀察人群也相當寫意。
在無意間將紐約的繁華和東京比上。日本沒有精神,可能因為日本人從夢裡被趕出來了。
肉類只有燒肉伴上一點點裝飾的配菜,以咖啡配硬麵包圈沒什麼好烹調技巧無節制的料理,令咲感到很膩。
可是,在行程最後一天的生蠔卻與眾不同。點著茄汁吃大大小小的生蠔簡直是一流,咲一行人把生蠔一掃而空。
然後一行人回到旅店收拾行裝。
咲回到房間後,和同房的小未說明今次行動的目的。
小未沒有問「為什麼去華盛頓?」,只是說「要小心一點哦」然後沒多說話。
晚上十一時四十五分,咲乘著中華巴士離開紐約。
在柏油路活動雙腳,咲在一瞬間感到何謂自由。

                 *              *

從白宮走過幾個街口,他在路旁一列停車間隱藏自己身體。如記起什麼的操作手提電話,但所有線上情報和已收訊息皆被刪除。
他從新看一次手提電話。那是一台摺疊式的手提電話,除了主螢幕外還有一個圓形的副螢幕。碰一下那個圓形畫面,一個天秤和劍的圖案浮現出來。
THE ABUSE OF GREATNESS IS WHEN IT DISJOINS REMORSE FROM POWER
以上的文字出現在畫面邊緣上。
<我是Juiz>
電話的另一旁出現一把女性的聲音,他在記憶中尋找這把聲音的主人。
「你是誰?」
<是你的接待員。我還想你就這樣出局了,平安無事真的太好了。>
「你啊,知道我是誰嗎?」
<是誰? 到目前為至你有六個偽裝的身份,可是這是你頭一次消除記憶,我沒有收到要為你準備新的身份的指示,你現在是誰,我也不知道。>
「將記憶消除……!?
<我最後收到的指示,是當你再一次聯絡我的時候告訴你下一個目的地,現在就將資料傳送給你。那麼,希望你能繼續奮鬥,以後也好好執行救世主的使命。>
通話單方面切斷了,不久收到一封電郵。打開看看,記載的華盛頓市街道地圖立著一個<HOME>的旗幟。
「這是我的家嗎?
現在和公寓的距離不足四個街口,這樣不用迷路也能到達了。
他看著手提電話的地圖,在紐約市街中奔馳。

                 *              *

黑人女性警察向熱狗店店主問話,知道穿著女性大衣如未成年般的男子,進入由紅磚砌成的公寓。她無法理解東洋人的行為而嘆一口氣。
她察覺警車上無線的警報器響起。在車上,發行的照片正在打印出來。將照片拿上手,她眼角看一下公寓。照片印上了持有手槍的全祼男子,和穿著紅色大衣的咲。

                 *              *

靠著手提電話的地圖,他終於到達目的地的公寓。那時一棟古舊的公寓,牆上的紅磚有崩裂的痕跡。門口一半在地下,前面是一條微暗的走廊。他握著扶手下樓梯,慎重地進入屋內。
微暗的走廊有兩個門口並排,走進一點有一部舊式的升降機。一道巨大聲響,升降機門打開,一個像住客的黑人走出來。
你好嗎,住客親切地用英語問候。這住客應該認識他。
「喂!?我的房間是在二樓吧?
是三樓B室吧,住客這樣回答,然後離開公寓。
「那傢伙和我,是朋友嗎?
歪頭一想,他沿著微暗的走廊向住客所說的房間進發。確認門牌的號碼,把手放在門柄上。輕輕一扭。看來沒有上鎖。他推開大門,小心翼翼地進入。
房間不是很大,從門口就可以將房間一眼看清楚。門口旁邊的是廚房和浴室。裡面是約八疊的起居室。起居室牆邊放了電視機,床和衣櫃。中間有桌子和椅子一張。其他,只有窗邊放滿的小盆栽,蠻殺風景的房間。
在哪裡休息一下好呢,他就像探訪其他人房間一樣只坐在床上的一角。放下手提電話,注意到放在床下縛帶皮靴。赤腳試穿一下,底下有點涼。活動一下腳跟,試試穿靴的感覺。很合適。他站起來,再次在屋內走來走去。
在床邊的牆上,貼上華盛頓的地圖。白宮的周圍刺上了無數的大頭針,還有很多關於警備狀況的記錄。
桌子上放著改造中的槍和佈滿的二二口徑子彈。
打開那個特別大的衣櫃,入面掛滿了如美國製多用途機槍M60之類的槍枝。衣櫃下方有也有很多手榴彈和塑膠炸彈,仿如武器庫一樣。
他在衣櫃的鏡子前脫下大衣,赤裸著上半身。以前貌似看過現在的情況。好像是電影什麼的。從武器庫中取出四四麥林,指著面前的鏡子,擺出羅拔迪尼路的苦笑──對了,是<<Taxi Driver>>
「所以非全祼不可啊。」
他放鬆地搖著頭並把槍放好。
接著他跪下來,如尋寶一樣翻著衣櫃的抽屜。在第二格中將象皮圈扎著的鈔票──美金,歐羅,迪拉姆,人民幣──各款都拿出來。
最底的一格有六本護照,是有效期五年深藍色的版本。確認一下入面的內容,全部都是他的照片。這下可不是崔維斯拜寇,而是傑森包恩。
抽屜裡還有其他照片。一張照片上有在哭叫的數千──也可能是數萬──的年輕人,以全祼的姿態困在貨櫃中。
另一張是在類似收容所設施中哭叫的年輕人照片。背景的鐵皮柱寫上<要殺了──!>一行字。什麼啊,到底要殺誰?照片沒拍到那名字。
再來一張照片,是以後背對著一群祼男,然後對著照相機充滿朝氣舉著勝利手勢的男子。
那男人的樣子,正正和剛才在鏡子看到的自己一模一樣。
「不是吧!?我是恐怖份子?搞不好我殺過人?
到底自己在失記憶之前是幹什麼的呢?
這時候,門鈴響了。

                 *              *

不費工夫就見到他了。他穿過政府大街後就在大路一直走。
在交差點前,很不巧交通燈轉到紅色。
無論如何都要取回護照──咲在原地踏著步,看著馬路的對岸。
他在和一個像商人的男子交談,在說什麼呢?然後那商人高高興興地把褲子脫下來。他接過了商人的褲子,快快地穿上,爽朗地道謝後便離開。下半身只剩下內褲的商人,向他離開的方向揮手。
為什麼要借他褲子?咲完全不能理解。
不過,冷靜地想一想,咲自己也不是把大衣借給他,在其他人眼中,一定會和咲有相同想法。
交通燈轉到綠色。咲追趕著他的背影,經過一棟又一棟的建築物,最後在大馬路停下。咲整理一下絛亂的氣息,東張西望。
看不見他的身影。
難道我跟掉他了!?
在馬路的另一方,停了一輛警車。一邊的熱狗攤檔,一名黑人女性警察正和店主愉快地交談。看看自己的腳邊,有一個一半在地下的公寓入口,在那裡、他剛剛走進去了!
「請,請問!」
咲以扶手撐著身體呼叫他。然而呼聲沒有傳達到,他進入了公寓。
面對著這破舊的公寓,咲猶疑追不追上去好。飛機起飛的時間漸漸迫近,錯過了的話就趕不上良介安排好的內定面試。看看手錶已經是九時了,只剩下一個小時!
這時候一個疑似是住客的黑人走出來。
咲下定決心問個究竟。
「他.什麼.房號!?
在三樓吧,住客回答。
「謝謝!!
來到住客所說的房間前,咲閉上呼吸按下門鈴。喉嚨很乾,舌下口水仍覺得難受。沒反應。再按一次門鈴。還是沒反應。最後按到手指疼痛一般的亂按一通,祈望有反應而等著。
借去了大衣的他不在這裡嗎?難道他被逮捕了?說起來公寓外面正好泊了一輛警車…..
門開了一角,從門縫間看到上半身赤裸男子的臉。
──全祼男!
沒有說出口,
「是,是這樣的,你是剛剛借去大衣的人呢。請問可以把它還給我嗎?口袋裡放了我的護照。不行的話大衣可以給你,我只要護照就行!
咲在好不容易才開門的一剎那,用自己的言語充滿氣魄地交代事件。
「可以哦,等等。」
他從容不迫地回答,然後很快地把門關上。
咲就在原地獨自站著。

2011年12月20日 星期二

東之伊甸 第一章 撿到了王子殿下哦 (二)


二零零七年春天。
咲在大學經營著專賣舊衣服,二手教科書,中古電器和傢具的回收社。
穿了個洞的牛仔褲,舊式的天線電視機──為這些東西寫POP廣告(Point of Purchase),就如為他們編故事一般,帶出新的價值。在售貨場中,並列著大量的POP。客人都覺得咲寫的POP十分有趣。開始多了人接觸回收社,因為咲寫的POP,人流滔滔不絕。因此,咲成為回收社的代表而為人所知。
回收社超越了學校的層面,開始在電話網絡經營事業。在四年的運作中,也賺到了一點利潤。參謀平澤一臣,正考慮著以社團活動為本發展實際的業務。
不過,咲對於創業的想法沒太上心。因為她覺得自己的才能在出了社會也沒多大用處。
二零零九年,美國金融危機衝撃了日本經濟,情況就如二零零一年一樣嚴峻。
不知道何時能回復,有被束縛的感覺。
不能一直在找工作階段。即使創業也不一定成功,於是咲下了決定。
高中同級同學,也是回收社社員的大衫智,支持咲的決定。大衫一直到傾向離開回收社,積極尋找工作。
知道作為代表的咲不參加,創業的話題暫時打著。隨著核心成員畢業,回收社實際上即將解散。
誰也沒怪責咲。不過她表明不參加,亦代表回收社將迎接終結。
四年間難得在回收社愉快地舉行各種活動,卻下了個如次困難的決定,咲內心也感到煎熬。
「不如用打算創業而儲下來的營利,一起去畢業旅行吧?
在這消極的狀況下,提出畢業旅行的,正是一直提倡創業的平澤。
「雖然回收社自體解散,但這不代表我會放棄創業。」
沒怪責咲找工作的決定,平澤就這樣說。向著自己的夢想一步一步進發的姿態,比自己更顯得成熟。
可以的話咲也不想走出這個社會,能一直當學生就好。不過令咲走出社會的原因,是因為她非自立不可。


咲的家在東京都內經營麵包店,是叫一間叫「山月麵包」,小小的麵包店。下課的時候,小學生都來到買炒麵麵包。父親為了他們一直割價賣炒麵麵包。就是這樣的麵包店。
大她十歲的姊姊朝子,從學生時代開始自發地在麵包店幫忙。「如不做一些有特色的麵包,就一直只會是一間小小的麵包店哦」朝子認真地向父親說。這時候,母親就會帶一點困惑的表情看著可靠的女兒,為父親開脫。
即使看著外出學習的咲,朝子每次都充滿笑容地送她出去。「我自己卻一直在店裡幫忙」這種怨言一次都沒有。
朝子一直帶著敦厚的表情,溫柔的聲音,在她身面總是有一陣香氣。積極,保密,擅於聆聽,所以周圍的人都找她傾訴心事。
對咲而言,朝子是世上最好的姊姊。就算怎樣努力,也無法及得上她的魅力──咲這樣想。
二零零三年夏天,當時咲十四歲,姊姊介紹她在大學時期開始交往的男朋友,這人就是良介。
凝望著良介朝子的側面,咲至今仍無法忘記。那時的朝子,是咲記憶中最美麗的。互相對望的二人的姿態,還在咲的腦海中揮散不去。咲就在想兩人將來一定會結婚。
朝子和良介代替著一直忙於工作的父母,帶咲出外遊玩。每逢假日,良介就會來接朝子和咲,去動物園和水族館,或遊樂場和電影院。從旁人的眼光中,他們三人就像真正的兄妹。
那一天回家的路上,咲知道朝子將會和良介結婚。
「即使結了婚,我們三人也一起玩哦?
咲強忍淚水,向他們道賀。
之前咲還未意識到良介,對她來說良介是哥哥一般的存在。可是那時候她開始明白到自己對良介的感情。
那天以後他們三人再沒有一起出外遊玩。
高中三年級的十二月,咲父母因交通意外去世了。那是突如其來的意外。事故現場是微微左彎的支路,咲父母的自動車被邊睡邊駕駛的司機的四頓重貨車追趕,和前方的大型貨車衝撞。自動車就如廢紙一樣壓過稀爛。
徹夜的葬禮和告別式在火葬後執行。父母是胸口受嚴重衝擊至死,死前應該沒受太大折磨吧。
朝子和良介為了葬禮,在娘家暫住。
咲打算退學開始工作。因為父母的保險金,並不是能支持大學學費的龐大金額。
告別式完結後,良介對咲說會繼承「山月麵包」的工作,所以不擔心大學的事。
就如所說一樣,一星期後,姊姊兩夫婦搬回娘家。
然而,良介的心思對咲來說,反而成為一種重責。
「良介辭去了公司的工作,是因為麵包店的收入比較好。」
喜歡的人成為家庭的一員,咲卻要表現出對良介懷疑的態度。咲對這樣的自己充滿厭惡。
而且,良介在去年成為父親了。姊姊兩夫婦誕下麟兒。
小姪兒十分可愛.姊姊兩夫婦對自己很好。咲對此很感恩,但亦漸漸感覺到這個家開始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。
「我必須儘快獨立。」
不過,咲一直未找到理想的公司。結果,她在良介的介紹下內定了一份工作。這是一份建築承建商的工作,雖然不是希望的就業前路,但想要多一點時間找自己想做的工作一話,實在說不出口。
或許是想忘卻這種憂鬱的事,咲自願成為畢業旅行的幹事。咲在這短時間中,將現實放在一邊,專心計劃旅行一事。
某一天,咲在電視看到華盛頓的白宮,一個黑人總統正發表演說。演說是何其有力,向國民提示著國家光輝的未來。真羨慕呢,咲這樣想。
咲開始打算除了和同伴一起去紐約,也去一趟華盛頓。